暮年的婚姻,出现裂缝之后 | 下篇
在副教授Nancy与丈夫Kin赴美前夕,Kin的一段风流艳史浮出水面。四十年的婚姻亮起了红灯,Kin的出格行为一再挑衅着两人关系的底线。在这样的境遇里,Nancy能重新找回自己人生的幸福吗?
作者:mabel
坐标:多伦多
职业:退休在家
自我介绍:喜欢和年轻人一起看看写写,延缓自己精神衰老。
婚姻的不同色彩
(下篇)
两个绝然不同的中年妇女坐在咖啡馆里,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朴实无华,面前同样放着不同的咖啡,卡普奇诺和黑咖。两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围绕着万里之外的夫妇谈些家常话。至少毛医师是这么认为的。
毛医师认真地说着:“你们师生关系真好,维持了几十年,看来你的脾气好,才会维持这么久。”
GG有点刺耳,言下之意说Nancy先生脾气不好?从何可见?当然GG不会出声的。
毛医师直冲主题:“Kin是否要你帮我介绍男友?”她抬起那带着半真半假表情的脸,直盯着GG,似乎要马上听到回答。
GG觉得这个人有点不正常,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于是不断地看着手表,示意有事即将离开。
“GG姐姐,我告诉你,我是想找人再婚的,但是许多人介绍我都不满意。同事之间有人追求,我也不同意的。因为两个女儿都喜欢Kin伯伯,她们对他的印象好极了。我们四人出游过,在外面一起吃饭闲聊游玩,所以,你不用为我介绍。”
GG想:我会为你介绍?人都不认识,何况看出你和Kin的暧昧。但是你借女儿口,讲出喜欢Kin的话来,我是忍不住的。
“Nancy是Kin的太太,你们女儿再喜欢Kin伯伯也没用的,Kin不会和Nancy离婚的,无论在法律或道德方面,你们的女儿也只是想想的,你应该有自己的主张。”
“Kin和Nancy已经没感情了,他们的生活不美满……”
GG没等毛医师讲完,就冲出口来:“啥人讲的?我是他们多年老友,对于他们的婚姻以及感情,非常清楚,不可能的,不要乱讲。”
毛医师低着头,轻轻地说着:“我们已经那个了。”
GG有着被女巫蛊惑了的感觉,不发出声地自语:我的妈呀!这个女医生真是大亨,连自己和别人的丈夫“那个”都会说得出口,她什么意思?太不要脸啦。
GG灵机一动:“毛医师,这个玩笑不能开的,放在运动时,你会被贴大字报和游街的。”
“我是绝对不会去传话的,而且我不明白‘那个’是啥意思。今天到此为止,早就告诉你今天我有事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目前是不会找对象的,不过我不会转告 Nancy和Kin。”
GG借口上厕所,赶紧付了款,走到座位迅速告辞,像逃走一样,立刻出门走向车站。
边走着,边感到自己的机灵,很快地离开这个心思复杂的医师。
她明白了毛医师的用心。其一,让Nancy明白,有这么个第三者存在,让她和Kin吵闹,离婚或感情越来越不好,对这个第三者有利;其二,让Kin明白,她已经将他们的恋情公开,从地下转为地上,这样给Kin压力,或许会动摇他们夫妇的关系。
一个中医学院的本科毕业生,一个有名的中医诊所的医生,一个有两女儿的母亲,一个相貌姣好风情万种的女人,到底为啥要把自己的隐私公布给当事人的挚友?原因只有一个,出国,去美国。不能投靠自己的姑妈,就是靠定了Kin。
她根本不明白GG对她会有怎么样的看法,也不顾自己的地位,不顾脸面和羞耻,一心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Kin除了有妻子以外,其他外貌,修养,健康,经济,房屋完全可以给他们母女仨有个幸福的将来。
要撼动这对夫妻靠“那个”就成了吗?
毛医师所谓的“那个”在一封Kin给GG的来信里阐明了,Kin似乎猜到毛医师的那一步棋,于是来个先下手为强。
来信摘要如下:
GG:
毛医师或许会告诉你一些意料不到的情况,我特地来信声明,千万不要听她一面之词,千万不要告诉Nancy,她或许会承受不了。
我确实为了就医方便,配药方便讨好她,平时偶而会陪她们母女仨一起外面吃饭,一起在公园照相。
但绝对没有让她来替代Nancy。
对于毛的心思,我有点明白,她就是想通过婚姻达到全家来美国定居的目的,在你的Nancy先生在世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娶她的。我不会做出有负自己太太的事。请你放心。
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和她是有过几次不正当关系,是她主动的。我不会因为此事对Nancy不好的。
……
GG忽然觉得这对狗男女,真是门当户对,想着名义上把自己当知心朋友,实际上就是要她去传给Nancy听,以缓和相劝的姿态去扩大他们婚外情的事实,让Nancy慢慢屈认这个事实,默默地咽下苦水,任他们为非做歹。
GG没有回信给Kin,也没有再和毛医师见面,更没有把这情况告诉Nancy,保持沉默。
人生真是充满着不测,两个受到人们非议、抵挡了不利的舆论、好不容易结合的夫妻,四十多年后,会亮起了红灯,会为了第三者,面临着婚姻破裂的危机。
每天清晨和晚间洗漱时,Nancy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皱纹和黑斑,下垂的眼袋和面颊肉,眼梢还有不计其数的皱纹……
镜子里的人提醒着自己老了。
每晚,临睡之前洗澡时,Nancy会发现自己的脖子前伸,下垂的乳房就像一只满盛米粒的袋漏到了最后,成圈的腹围,稀少如发似的几根丝……这一切的一切,曾经给予Kin无数次宠幸的身躯,成了一具皮囊。
这些都能成为Kin和其他女人胡搞的理由吗?其他妻子怎么样呢?怎么没听到GG的议论?
Nancy怎会没有感觉。菜场里卖鸡蛋的那个人,毛医师的不明不白的纠缠,在NY餐厅里的对服务人员的语言调戏,对GG的不三不四……全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Nancy真是无奈,找不到救助自己的路,后悔不该嫁给比自己年龄小了七岁的人。
Kin不时会以“sex”不能满足来要挟她,要她对他的各种过份行为视而不见。
GG不是圣人,也不是判官,更不是传声筒,不能在万里之外去参与Nancy家的私事,基本的态度是每周常规电话接听时,都是以劝说为主。
每当Nancy提到Kin口口声声说着sex问题不能满足时,GG就会捣浆糊地说着:“要不让他看成人视频,让他自行解决?”
其实GG心里想:“要不把他像太监一样阉啦?”当然,这话只能自己想想自己笑笑的。
真的是没法解决。好在毛医师和Kin隔开了万里,还不至于马上演出“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戏来。
正当GG已经有点厌烦每周的劝说时,Nancy和Kin回国了一次,毛医师离开了他们在上海的住房。
分别了两年后的老师,确实有了巨大的变化,面容憔悴,神情紧张,和以前在学校里的风貌有了极大的变化。
GG立即转移话题,约以前的同学聚一聚,特别是以前受到老师接济的Rose,她一直感恩在心。由于Rose曾经向校长提出过老师偏心问题,指Nancy过分喜欢GG。她一直觉得不安,不敢面对。
Rose首先拿出一个红包,说:“谢谢先生在我家境困难时的接济,然后,又向先生道歉,那时年轻不懂事,有着不利于先生的言论,请原谅。”
Nancy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笑,一副谅解的表情,带给仨人一阵轻松。然后,她把红包退还了Rose,说道:“当时我也是喜欢你的。学生在老师心里是平等的。你多心了,和GG的交往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的。”
师生三人开心的吃着,笑着,忽然Rose脱口而出,“我昨天好像看到阿伟爸爸和他的妹妹在荡马路,勾肩搭背就像父女俩,我记得你没有女儿的……”
GG立即就说:“你看错了!他没有在上海。”GG一边说着,一边偷看变了色的Nancy那不安的脸。
送走了Rose后,回到家里,Nancy大哭起来,在哭声里断断续续讲着,就在前几个月,毛医师通过签证去探望自己在SF的姑妈,Kin像疯子一样,当着她的面,兴高采烈地整理行装,通着电话报告抵达航班时间,一点不顾自己的情绪,并且还告诉自己,他去见毛医师的理由是作最后的了断。
GG不断地递纸巾,送上毛巾。“这是他的毛巾,擦过不知多少女人的脸,我嫌脏。”这真正体现了夫妻情的逐渐消失。
GG倒茶让她喝,让她安静。
GG真的担心Nancy的忍受程度,问了她:“你是怎么度过的呢?”
“他叫阿伟来陪我的。”
“这个流氓男人一点面孔都不要,公开以自己的行为来挑衅原来的婚姻。”
回来后,Kin用非常淫秽的话告诉Nancy,毛的床上功夫有多好,两人把被单都弄得湿透了……
GG连连叫着“stop,stop”,一点不要听这种淫秽的话。
虽然是人的本性,各种文艺作品也都有描述,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也早已不是谈性色变的时候,但是这种毫不遮掩的讲述,总会给人带来不安的情绪。
GG每当以前在小说里或电影里有着类似镜头或者提起寡妇晚上数着豆子,或用黄瓜怎么样,总有种莫名的伤感。
Nancy和Kin是家庭内部矛盾吗?重婚罪够不上,流氓罪需要被害人去告发取证,没有妥善结果,还让家庭名誉受损。
食色性也,如果Nancy活在当下,不必生气,离开渣男,回国来,免费教授英语,参加体育活动(打门球),参加三明治每日书的写作,把不满情绪书写出来,一定会健康长寿。
时间就那么一天天的过着,又过去了两年。
Nancy几乎每周一个电话,向GG报告着:Kin又对送餐人员说了一些无聊的话,白天还偷偷给上海某个女人打电话,语调兴奋,还发出快乐的笑声。她从愤怒转化为心里的鄙夷,看不起这个无耻之徒。
Nancy已经从一个怨妇变成一个自找快乐的人,自己的积蓄让两个儿子平分。
她乐观地看着金家的独苗——阿伟娶了个菲律宾的老婆,住在某个低收入出租房里。阿伟没有子女,唯一爱好就是夫妇俩外出旅游,尝遍各国美食,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小儿子,Kin所生的儿子阿佼,在某个科研机构做着保安工作,生了两个女儿,一年不通几个电话,全家团圆就在圣诞前的周末。
Nancy告诉GG,她已经想通了,再也不去指责Kin的道德观念和不当行为,只要过好两人在同一室内的生活就好了,近八十的人再也不和命运抗争啦!
由于房屋拆迁,Nancy的家搬到了浦东(当时浦东属于偏僻地段),GG已经在带孙子了,没有时间帮他们,就抽空买了烤鸭和八宝饭去看他们夫妇俩。看到Kin只当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Kin反而自己提出:“GG,你和毛医师联系吗?”
“没有,她好吗?你们去看过病吗?”
Kin很快地回答:“这个女人非常浪漫,她经常带男人到我们的老房子里去过夜。”
GG朝Nancy看了一眼问:“你有千里眼?她自己告诉你的?”
“我当然知道啦,我在上海半夜时来过电话,发现她的语调惊慌,似乎床上有人”
GG心里喊着:“你这个白痴!活该!”
三个人谈了一会儿,GG称赞了新房屋的宽敞明亮,Nancy的话都在电话里讲完,只是深情地望着GG,有点不舍的神情。临别时Nancy猛烈地抱住GG,不愿放手。刚放下手,GG没有防备地被一双粗壮的手臂紧紧抱住,一张脸贴了上来,GG已经感到那粗重的呼吸,立刻喊着:“先生,我还有一句话没告诉你,”挣脱了Kin的搂抱。恶心得要打上去(其实还是不敢的)。
Nancy看在眼里,送GG走出小区时,她一再道歉,并称赞GG品德高尚。
“Kin对你垂涎已久,如果像毛医师那样,早早上钩了。”
然后,Nancy拿出500元人民币塞进GG手里,关照着,关于Kin的丑闻千万不要传到以前熟人耳里,让她保持一点脸面。GG一再把钱还她,最终退却不了,说是给孙子的见面礼。
没想到这次会面,是这对师生在世上的最后一面。
回美国的第二年的某一个下午,GG接到Kin嚎啕大哭的电话:“Nancy在昨晚晚饭时,突然说人不舒服,走到卧室倒在床上,一回儿大叫一声,没等救护车到来就咽下最后一口气。”
GG无语,悲痛之余觉得走了对Nancy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一直提防着Kin因为流氓成性引起的种种行为和言语,心里不快和悲痛的已经占据了人生大部分时光,现在可以说是一了百了。
两个月后,GG接到Kin的来电,听他说已经回上海再婚了,GG顺便问了声:“和毛医师结婚?”
“毛医师是过去式了,现在是Nancy教育学院的同事的媳妇,有时间一起见个面?”
“噢,我忙,Nancy先生已经过世,应该不可能和你有任何关系了。”被他侵犯的怒气全部用在电话机上,GG狠狠地挂下。
一个教授级的女性,婚姻的色彩难以定夺。就像一条粉红色的飘带,沾上了许多鸟屎,风吹雨打,鸟屎就化成了去除不掉的污迹,伴随着,直到生命的结束。
END
(字数:4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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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灿七
排版编辑:二维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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